全款买下婚房那晚,我和对象坐在租来的小客厅里,手里捏着那串还带着金属凉意的钥匙,谁都没说话。
窗外的路灯透过纱帘照进来,在地板上投出一道细长的光。之前总想象这一天会多激动,可能会抱着对象跳起来,或者连夜去新房里打地铺。但真到了这会儿,心里反倒空落落的,像揣着个没装满的气球,飘不起来,也落不下去。
这套房子是中介大姐带我们看的第三十二套。前三十一套不是楼层太高,就是厨房太小,直到推开这套门,对象拉了拉我的袖子,我转头看她,她眼睛亮着,朝阳台那边歪了歪头。阳台不算大,但能看到对面楼顶上的那棵老槐树,叶子密匝匝的,风一吹就哗啦响。中介大姐在旁边说,这房子是前业主着急出国,装修刚满两年,基本不用动。我和对象没多聊,当天就跟中介大姐说,定了。
凑钱的过程比想象中顺。我们俩工作不算顶尖,一个在设计院画图,一个在公司做行政,攒了五年的钱,存折上的数字像蜗牛爬,慢是慢,但一直没停。本来以为还差一截,我妈打电话来说,她和我爸有笔老存款,让我们别操心。
那天去银行转钱,我爸把卡递给柜台时,手指在卡面上摩挲了两下。我当时光顾着跟对象核对单子,没在意他鬓角又多了些白头发。转完账出来,我妈拉着对象的手说,以后就是你们自己的家了,该添置啥跟我说。我笑着应,说您俩就等着喝喜酒。
回到租的房子,对象去洗澡,我想着把我爸落在这儿的老花镜收起来。他上周来给我们修水管,随手放在了鞋柜上。打开鞋柜最下面的抽屉,想找块布擦一擦,却摸到个硬纸壳本。
是个记账本,封面都磨卷了边。翻开第一页,是去年三月的日期,上面记着 “钟点工,3 小时,45 块”。后面一页页翻下去,大多是这样的记录,有时候是 “发传单,一天,80 块”,有时候是 “帮人看店,半天,50 块”。字迹是我妈的,她年轻时练过钢笔字,一笔一划都挺规整,只是最近的字里,总有些笔画抖得厉害。
我捏着本子的手开始冒汗,突然想起上个月回家,我妈说她报了个广场舞班,天天去公园,气色好得很。可这本子上,几乎每天都记着活儿,哪有时间去跳舞。
对象洗完澡出来,见我蹲在地上,走过来也看了看。她没说话,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背。我抬头时,看见她眼睛红了。
我们俩又坐回客厅,钥匙还在手里,这会儿摸着却有点发烫。之前总觉得,买了房就踏实了,像在这座城市扎下了根。可现在才明白,这根不是我们俩凭着一股劲扎下去的,是爸妈悄悄把自己的土,一点点填到我们脚下。
我想起我爸那身穿了三年的夹克,袖口磨破了边,我说给买件新的,他说还能穿;想起我妈每次来,都要带一大袋自己种的菜,说外面买的贵,其实她家离我们租的地方,坐公交要一个半小时。
对象忽然站起来,从柜子里翻出我们的存折。“你看,” 她指着上面的数字,“我们每个月还能攒下这些,以后每个周末回去看他们吧。”
我点点头。窗外的风刮过树梢,沙沙响,像我妈平时唠叨的声音。租的房子很小,墙皮有点掉,衣柜门总是关不严,但这一刻,突然觉得比刚拿到钥匙的那套新房还暖。
后来我们没连夜去新房,也没再提那天晚上的激动或是失落。过了一周,我请了假,陪我爸去医院复查,他才说,前阵子血压有点高,怕我们操心,没敢说。我妈也终于承认,她没报广场舞班,是帮小区里的张奶奶接孙子,一个月能挣点零花钱。
现在那串钥匙挂在新家的玄关挂钩上,旁边是我妈绣的平安符。每天下班回来,打开门,能闻到对象做的饭香,偶尔我爸会拎着他种的黄瓜过来,站在阳台上,跟对面楼顶上的老槐树比谁的叶子更绿。
其实那晚之后我才慢慢懂,所谓的家,从来不是一砖一瓦堆起来的。是有人在你看不见的地方,把自己的日子过得紧巴巴,却想让你过得松快些;是你知道了这些,心里又酸又软,却更想好好往下过,不辜负那些悄悄落在你肩上的重量。
对象说,等过阵子,把阳台的栏杆刷成白色,再摆两盆我妈喜欢的月季。我觉得挺好,到时候花开了,该请爸妈来住段时间了。
睿迎网配资-睿迎网配资官网-配资炒股配资门户-股票配资代理提示:文章来自网络,不代表本站观点。